王世杰
内容提要：在分析加拿大能力本位教育理念下的高等职业教育制度设计与培养模式的基础上，以安大略省尼亚加拉学院为例，梳理能力本位的加拿大高职人才培养模式的特点，并基于此提出我国高等职业教育发展应树立能力本位教育理念，建立全方位高等职业教育的支持体系，以市场需求为导向设置课程，推行工作整合的学习方式，以提高高等职业教育质量。
关 键 词：加拿大 能力本位 职业教育模式 尼亚加拉学院
职业教育是现代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已经建成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职业教育体系。1我国职业教育对社会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年均向社会输送约1000万毕业生，就业率保持在90％以上，职业教育为我国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做出了积极贡献，取得了一系列重大成就。22018年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五次会议审议通过《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强调要把职业教育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对接科技发展趋势和市场需求，完善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3可见我国对于职业教育发展的重视。有研究者指出，近些年我国职业院校办学质量得到提高，大多源于积极借鉴国外职业院校的先进教学理念及办学方法。4中国正在进入后工业化时代，优质人力资源对于构建和谐社会至关重要。5在新时代背景下，更应该积极探索职业教育改革的理念与人才培养模式，为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和提高国家竞争力优质人才资源支撑。
加拿大高等职业教育具有一些优势特征，如办学机制灵活、实施路径有效、政策和制度得力，这些对我国职业教育改革具有重要借鉴意义。6】加拿大是一个联邦制国家，联邦政府将办学自主权下放到各省级政府和职业院校，因此，加拿大每个省都有各自独特的职业教育相关法律和多元的培训认证。7】其中，安大略省作为加拿大一个工业化程度较高的省份，其职业教育发展成果引人瞩目。1911年，安大略省颁布的《安大略省工业教育法案》规定普通技术教育和手工艺训练必须纳入课程，这大大促进了职业教育的发展。8】此外，在20世纪90年代末和21世纪初期，安大略省采用了“广泛的基础技术教育”课程，坚持在快速变革的经济背景下培养更具生产力和竞争力的劳动力。9】
基于国家和州的综合考虑，为深入探究加拿大高等职业教育的理念、制度和实践，本文从加拿大职业教育理念入手，以安大略省的尼亚加拉学院（Niagara College，以下简称NC）为例，分析其特点与启示，以期为我国高等职业教育的发展一些参考和借鉴。NC是安大略省的一所公立学院，以旅游、酒店、烹饪和商业专业为特色，12】其以培养学生获得职业成功为办学宗旨。13】
一、“能力本位”理念下加拿大高职人才培养与NC的实践
加拿大职业教育的发展可以追溯到17世纪下半叶，之后出台了一系列相关法律要求提高职业教育质量。14职业教育的发展很大程度上体现在知识向能力本位的过渡，理念的演变进而深刻地影响了高等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模式，渗透在高等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各个方面。
（一）加拿大的职业教育理念：能力本位
基于能力本位理念的教育模式（Competence-Based Education，以下简称CBE）是针对职业教育现代化发展的一种具有革新意义的教育理念，旨在减少由于失去动力而辍学的学生人数，其在职业教育上非常有优势。15】它可以构建良好的学习环境，更好地为学生的未来（工作）生活做好准备。16】多年来，它已成为英国、加拿大等许多发达国家职业教育与培训（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以下简称VET）领域教育改革的主要范例。17】其中能力被看作综合的绩效导向能力，包括执行任务所需的知识、技能和态度。18】CBE模式强调定期评估的作用，教师充分发挥专家和教师的作用并引导学生适时对学习做出调整，此外，学院应灵活的教育计划，学生可以自我反思并自我指导。19】CBE模式侧重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并鼓励学生自我导向并对自己的职业道路负责。20】
（二）加拿大能力本位职业教育的制度：学校为主的治理模式
加拿大联邦政府把办学自主权交给各省级政府和各类职业院校，为其设立定期的特定资助计划以资金支持。24各省之间逐渐形成独具特色的培训和认证，而每个省的职业教育和培训（VET）项目受影响于联邦政府、省政府、学校董事会等多个相关利益者，不同部门对于VET项目的影响力有所不同。加拿大的VET项目所处的生态环境如图1所示，联邦政府虽不直接管辖VET项目，但通过资金影响其具体实践；省政府和职业教育学院委员会制定本州职业教育的法律政策，规范和约束其发展；在学校层面，VET项目受到学校董事会、学院教师的直接影响和学生的间接影响。具体到学校层面，校董事会对VET项目的发展起到直接的领导作用。
图1 VET项目所处的生态环境
在NC所处的安大略省，省级政府出台了《安大略省应用艺术与技术学院法案》其中明确规定社区学院主要由学院委员会和学校董事会，学院委员会属于省级政府的代理机构，对社区学院的发展规划、专业设置等问题进行论证并提出相关建议。学校董事会则是社区学院的法人代表，属于社区学院的主要机构，需依法行使、行政、财务等方面的权利和义务，其成员构成一般包括地方官员、企业家、学院教职工及学生代表等。25
依据上述规定，NC的学校理事会共有17名成员，包括2名主席、1名秘书、1名企业代表、1名行政代表、1名学术代表、1名学生代表及10名成员。26】NC的学校理事会是作为其社区学院的代表，负责信托和机构绩效，通过建立适当的治理结构来NC，包括制定愿景、战略方向、总体目标及评估董事会治理的有效性。学校董事会的所有决策都为学院的整体最佳利益而制定，并不针对特定成员。27】
（三）加拿大能力本位职业教育培养模式：学徒制与校企合作结合
加拿大人才培养体系中存在学徒培训（Apprenticeships）和校企合作（CO-Operative Education，以下简称CO-OP）两种模式。28】其中学徒培训体系是由政府推行并通过立法设立学徒制度以保障执行，政府需要负责为学徒培训项目拨款，学院与雇主共同合作为学生创造学徒培训机会。CO-OP模式是基于学校、用人单位与学生三方之间形成的一种合作关系，CO-OP模式的实施以学生为中心，分散在不同学期进行。29】NC结合学徒培训和CO-OP两种模式，并针对不同专业学生的需求，灵活采取不同专业培养模式。
1.学徒制培养模式
NC的部分专业学生由安大略省全额资助，旨在支持学员进入学徒制度。学徒申请人需满足一定条件，完成一些高度专业化的基本技能评估才能申请学徒训练计划。学生进入学徒正式培养期前，NC允许学生在进入特定研究领域之前，可以灵活地探索感兴趣的学术课程。正式进入学徒培养课程，不同专业的学徒制培养年限不一，短则两周，长则3.5年，不同专业的学徒会修读不同的课程，但课程内容都包含实践板块，学徒需修满一定学分才可毕业。NC与学术顾问密切合作的机会，以帮助学生确立发展目标并获得相应技能。学生还可获得其他学院或大学课程的可转让学分，故学徒毕业生可以进一步接受高等教育或进入劳动力市场。30
2.CO-OP培养模式
在加拿大，政府、行业协会大力支持学校的CO-OP项目。因为在学院和企业之间建立伙伴关系是实现资源共享的有效方法，通过制定有效的教学计划，不仅益于学院，还有助于合格劳动力资源的成熟。31】对于学生而言，可以提前了解企业并发展个人技能，而行业合作伙伴则能确保雇员质量并加强其组织的发展。32】
NC的CO-OP培养模式安排学生在某学期到相关合作企业进行实践，这有利于雇主与学生彼此深入了解。NC目前采用CO-OP培养模式的主要有工商、环境与园艺等5大领域，涉及多个专业。NC采用CO-OP培养模式的职业教育专业种类繁多，主要修读年限2年到3年不等，不同专业的培养目标与修读课程均不相同，但是由于属于CO-OP培养模式下的专业设置，所以学生均需要在一个或几个学期到校企合作的企业进行实习。33
NC将学徒制和CO-OP模式结合，使得学生能够更顺畅地在学校与工作间过渡，在CBE的引导下，促进学生自我导向学习和真实场景学习，提高学生的职业技能。同时为了进一步促进校企合作的顺利开展，政府采用政策、资金等方式鼓励企业接受实习生。学校也会资金，模糊学校和企业之间的界限，形成学校和企业共同培养学生的体系。
（四）加拿大能力本位职业教育课程设置：以市场需求为导向
加拿大的职业教育专业设置以市场需求为导向，而在此之前的调研通常由社区学院机构中的市场部或课程部研发中心人员基于人才需求与人才规格调查并进行专业设置分析。人才需求调查意指社会对某专业人才需求的程度，人才规格调查要求学校回答社会需要何种层次何种规格人才的问题，而专业设置分析则基于这两者的调查结果之上。34
NC为毕业生全面的商业教育和专业的实践培训，以便推动加拿大葡萄酒、酒店和相关旅游业的发展，这是加拿大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葡萄酒商业项目。该计划中的教学酒庄目前位于学院葡萄园中，也是尼亚加拉半岛葡萄酒教育中心，该教学酒庄包括科学实验室、葡萄酒感官实验室、葡萄园、体验式葡萄酒设备车间和校园葡萄酒商店。该计划设置了三个专业技能领域的学习：葡萄酒酿造、葡萄栽培和葡萄酒业务（或营销）具体设置了葡萄酒企业、酿酒、葡萄栽培、酒厂经营等专业课程。35酒厂经营课程的目标为学生能力培养，这些能力紧紧围绕葡萄酒生产的阶段和酒厂所需员工的技能，并进一步将其分解为具体的学习目标来指导课程设置和学生学习，保障这一专业的毕业生具备相关能力，掌握经营酒厂所需的技能。
（五）加拿大能力本位职业教育的学习方式：工作整合学习
然而不论线上、线下还是混合的方式，都以实行工作整合学习（Work-Integrated Learning）为主，强调为学生动手学习环境，支持独特的应用教育模式。实行工作整合学习方式，使学生在入职之前就有较多的工作经验。具体而言，该学习方式在实际教学中有以下几种。
第一，合作工作安排。加拿大合作教育协会的区域协会定义的合作教育计划可以整合学生的学术研究与工作经验。通常来说会让学生根据以下标准在相关职业领域中选择体验：每个工作情况都经合作教育机构批准为合适的学习情境；合作教育学生从事生产性工作而不仅仅是观察；合作教育学生获得所完成工作的报酬；合作教育学生在工作中的进展由合作教育机构；合作教育学生在工作中的表现由雇主和评估；工作经历所用时间须至少占学术学习时间的30％第二，临床安置与现场安置。计划的活动实践旨在为学生在工作场所的实际操作经验，其特点为活动是课程的一个组成部分，是完成课程所必需的，以及大学或代表学院工作的个人直接学生的活动。第三，实地工作。工作整合学习旨在为学生实践经验。其特点是为学生指导并由大学教职员直接。
与此同时，基于CBE职业教育理念，NC对学生的学习成绩评定是基于各项技能的评价标准，考核形式为学生展示技能，由教师观察来判断。考核时间较为自由，通过学生与对应教师约定随时进行。36这样的评价形式信度较高且较为可观，教师通过收集学生技能表现数据，对照标准判断其是否达到能力要求。
二、讨论和启示
加拿大能力本位的高职人才培养模式是现代经济社会需求的反映，为我国高等职业教育的转型一些思路和启发。
（一）以能力本位为职业教育理念
（二）全方位支持体系的建立
能力本位教育高度重视多方合作的人才培养方式，在国外高等职业教育领域中取得成功的案例也说明了多方合作的重要性，如NC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中，资金支持的联邦政府、省级政府的代理机构学院委员会及学校董事会共同为职业教育的政策制定及执行付出努力。通过合力协作模式，职业教育的多元利益相关方均会受益。学生可以获得更全面的理论学习和技能学习的机会，从而直接保证了雇主招收员工的质量，而学生与雇主同时就业满意使得劳动力市场需求得到满足，进而创造了稳定的就业市场。37】有研究指出目前我国职业教育在培养应用型人才时存在偏重知识弱化能力、理论较多实践较少的问题，某种程度上暴露出我国职业教育开展过程中缺乏多方社会资源的整合，学生由于得到的实践机会有限导致缺乏满足劳动市场的相关职业技能。38】
而NC采用的学徒制和CO-OP模式可以解决在应用型人才培养过程中理论与实践结合的战略计划，学生有机会进入企业获得丰富工作体验，掌握扎实的岗位技能，而在此过程中联合了联邦政府、省级政府、学校及企业等多方力量的成功经验值得我国借鉴。我国在职业教育发展支持上可通过联合政府、人力资源部门、教育行政部门及行业企业与职业院校等多方利益相关者形成合力，为我国的职业教育建立全方位的支持体系，发挥1+1＞2的合作效益，最终创造全方位利益相关方的共赢局面。
（三）课程设置以市场需求为导向
加拿大对于应用型人才培养课程的设置是基于对市场需求人才培养的调研基础之上，针对调研结果中市场对人才种类及人才所需能力的需求，制定对接性的专业并设置针对性的课程内容为应用型人才更好的职业准备服务。39】为制定科学有效的职业教育课程，满足学生学习和市场的共同需求，加拿大使用一项课程策略，由团队共同合作以市场需求为导向的课程，主持人、组织协调人员、记录员、研讨委员会成员及研讨会其他人员在课程及培养目标设置的不同阶段发挥不同的作用，40】NC亦采用这种方式，才得以为毕业生全面且专业的职业教育。
而我国的传统职业课程暴露出较多问题，课程前基于市场需求的调研缺乏导致课程与社会需求对接度欠缺，此外还存在片面注重文化课、实践课时安排少、课程排列过分机械等问题。41我国应重视对劳动力市场需求的深入调查以设置更具针对性的专业和课程，重视技术实践知识在高等职业教育课程中的重要作用，合理设计通识教育课程和专业课程的比例分配，并不断优化整体的职业教育课程结构。
（四）推行工作整合的学习方式
NC使用多样学习方式的目的是为学生动手学习环境，支持独特的应用教育模式。实行工作整合学习的方式使得学生在入职之前就有机会积累较多的实践经历。我国长期受传统模式的影响使得学生在课堂学习中处于被动接受知识的地位，偏向理论研究而轻视实践经验的积累，导致学生走上社会后需要较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工作岗位，而职业能力的提升则需要更长时间。42】目前在职业教育教学过程中多实用讲授法、演示法、参观法等，较少使用实地练习法、训练法等。而工作整合学习则强调把参与和实践贯穿于整个工作活动中，在工作活动中学习或在工作场所中学习。43】
1张媛.我国已建成世界规模最大职业教育体系N.法制日报，2015-06-30（003）.
2丁金昌.从扩“量”到升“质”—贯彻全国教育大会精神推进职业教育发展N.，2018-9-13（014）.
3中国职业技术教育协会.中国职教概况EB/OL.
4王英刚.中国与加拿大高等职业教育模式比较研究D.秦皇岛：燕山大学，2013，9-10.
6廖益，Patrick He.加拿大高等职业教育有效衔接机制研究J.中国高教研究，2017，695-99.
71024Lyons J E，Randhawa B S，Paulson N A.Th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CanadaJ.Canadian Journal of Education，1991，16（2）137-150.
8诸芋桦.加拿大职业教育立法研究D.重庆：重庆大学，2016.4.
928Marc Molgat，Frédéric Deschenaux，Patrice LeBlanc.Vocational Education in Canada：Do Policy Directions and Youth Trajectories Always Meet？J.Journal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 Training，2011，63（4）505-524.
11中国网.：政府投入已成为职业教育经费的主渠道EB/OL.
16Bruijn E D，Leeman Y.Authentic and Self-directed Learning in Vocational Education：Challenges to Vocational EducatorsJ.Teaching & Teacher Education，2011，27（4）694-702.
18Soare，E.Perspectives on Designing the Competence Based CurriculumJ.Procedia-Social and Behavioral Sciences，2015，180，972-977.
20Wesselink R，Biemans H J A，Mulder M，et al.Competence-Based VET as Seen by Dutch ResearchersJ.European Journal of Vocational Training，2007，40 （1）38-51.
22邱永渠，赖建辉.CBET在我国本土化的实践与创新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04，3610-12.
23STRATEGIC PLAN 2017-2021EB/OL.
25吉莉莉.加拿大社区学院高等职业技术教育研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2007.
26Niagara College Canada.Niagara CollegeEB/OL.
27Niagara College Canada.Board-of-GovernorsEB/OL.
29Brown K G，Sitzmann T.Training and Employee Development for Improved PerformanceJ.Zedeck Sheldon Apa Handbook of Industrial & Organizational Psychology，-503.
31Sigala M，Baum T.Trends and Issues in Tourism and Hospitality Higher Education：Visioning the FutureJ.Tourism & Hospitality Research，2003，4 （4）367-376.
32】37】Gillin L.M，Davie R.S，Beissel，K.R.Evaluating the Career Progress of Australian Engineering Graduates.【J】.Journal of Cooperative Education，1984，20 （3）53-70.
33Niagara College Canada.CO-OPEB/OL.
343639王丽萍.能力本位教育与培训（CBET）模式研究—比较的视角D.北京：北京师范大学，2010.
35Niagara College Canada.Teaching WineryEB/OL.
38赵浩华.国外高等职业教育应用型人才培养启示—基于能力本位视角J.教育，2018，681-84.
40邓，张扬群.现代四大职教模式.第2版M.北京：中国铁道出版社，2011.12.
41徐国庆.实践导向职业教育课程研究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04.
42张丽华，卫泽.能力本位教育：荷兰项目化教学模式及思考J.教育理论与实践，2018，626-28.